◇第十三章内容回顾：东晋征西大将军、荆州刺史桓温在江陵誓师北伐。晋军旗开得胜，长驱直入关中。秦丞相苻雄也尽显英雄本色，将战事拖入相持。王猛谒见桓温，扪虱而谈。桓温被迫退出关中。苻坚经受了战火的磨炼。时间跨度：年正月至年五月。
◆第十四章内容简介：前秦逼退东晋桓温仍面临危机。功臣贵族掠买人口、聚敛财富让丞相苻雄深感忧虑，为此跟妻子发生争执。他不久病逝军中。接着苻菁又反叛。苻健也心力交瘁，死前传位淮南王苻生。苻生继位即诛杀元老重臣。王猛出狱，吕婆楼把他举荐给苻坚。时间跨度：年六月至年十一月。
★第一节内容简介：大病初愈，苻雄就跟兄长苻健计议，消除割据雍城的乔秉。回家的时候，他向同行的李威提出，到长安东、西二市看看。西市的人口贩卖极大地刺激了他，但又无可奈何，只是将一个待售的小女孩买下来。
☆故事发生时间：年六月。地点：太极东堂、长安西市。
桓温退兵后，苻雄回到家中将息。苻健放心不下，亲自带着御医来东海王府探望诊疗。苻雄对自己未能准确判断晋军撤退路线引以为憾、深感自责，苻健安慰弟弟说：“区区小事，不必计较，来日方长，好生静养。”见弟弟似无大碍，他才放心离开，随后又多次派宦官赵整送来各种滋补调养品。
身体稍有好转，苻雄今天就进宫来面见兄长。正好大司马雷弱儿、尚书右仆射王坠等人都在，他提出应当一鼓作气，将滞留在女娲堡的司马勋、王擢赶出关中，然后集中兵力来对付盘踞雍城的乔秉。
苻健赞成弟弟的意见，只是不同意再由苻雄来统兵。雷弱儿和王坠等人也劝说苻雄不必亲自出马。
“丞相，自开国以来，我差不多就没离开过这座长安城。从前身不离鞍，髀肉皆消，如今髀里肉生，行走笨拙。再不让我出去活动一下筋骨，整个人怕都要报废呢！你要是不放心，就让安生跟着一起去，我立下军令状，保证旗开得胜！”雷弱儿十分恳切地说。
苻雄回答说：“大司马，我并非信不过你们。此次我朝尽管获胜，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。粮食就是个难题，我估计今年关中乏粮将难以避免。这几年都是你们在辅佐陛下处理朝政，接下来安民的事情，其实比征战还要费力劳神呢。何况眼下太子又在疗伤，圣上更离不开你们几位了。”
秦大司马雷弱儿“我就是这个意思。你是丞相，这些事原本就该由你来担纲啊！”雷弱儿仍然据理力争。
苻雄接着说：“这些天我在家中寻思，桓温不过晋朝的一个方镇，他想来就来、说走便走，其实这并非敌之强而在于我之弱。还有，他只带三个月的粮草，一门心思想着就地取粮，何等轻慢！由此看来，安稳局势，励精图治，与民休息，富国强兵，才是我朝的固本之举，征战尚属次要。我将你们留下辅佐圣上，自己专事征讨，实为避重就轻！你们就不要再争了。”
“那好吧，我争不过你，就依了你。只是你务必要保重身体。你是我大秦的栋梁，更是我们群僚的主心骨啊！”雷弱儿动情地说。
苻雄又说：“你们放心，有众将齐心协力、奋勇向前，我此行无非坐卧军中做些调度。”
苻健将弟弟仔细打量了一下，看出苻雄脸上的气色确实已经有了明显转好，稍作沉吟后说：“如此也好。多带些兵马，速战速决。”
“圣上，有件事臣想奏明。正好诸位大人都在，可作商议。鲜卑慕容氏为进图河南正在调兵遣将，冉魏旧将吕护归降后已被其任命为河内太守。赵俱在河内的处境日益艰难。与其独木难支，不如适当收缩，臣意以赵俱为洛阳刺史，移镇宜阳。从桓温这次选择退兵的路线来看，我朝经营宜阳既可固崤函之险，又可对南阳、顺阳形成威逼态势。”苻雄又说。
尚书右仆射王坠（字安生）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。
计议已定，离开寝宫，苻雄来到了自己的丞相衙署。李威和梁平老等人连忙起身相迎。苻雄向他们点头示意。他并未就座，对李威说：“伯龙，我想到大街上去走走看看，你一道去吧。”
从小城里出来，二人顺着横门大街北行，首先来到了东市。苻雄很快发现，市中的粮食不多，价格很贵，前来买粮的人寥寥无几。
“京畿当下的储粮已所剩不多，再加战事阻隔，商旅不畅，粮价接下来肯定还要上涨。”李威实言相告。
苻雄点点头说：“这在意料之中。陛下是咬着牙才颁发‘割麦令’，实为不得已。我看不只是眼下，估计关中今明两年乏粮都已成定局。走，再到西市去看看。”
来到西市，市面的情形跟东市差不多，一片萧条。发现一偏僻处倒是围聚了不少的人，苻雄对李威说：“到那边去看看。”
“你也乏了，还是回去吧。”李威提议。
苻健苻雄未予理会，边走边说：“我身为丞相，早该来亲眼看一看长安街市中的世态民情。”
“你也没闲着啊！”李威笑了笑，他还想说点什么，察觉苻雄的目光已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，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。
这里是长安的一处人市。待售的人口多数为女人，其中又以未成年的女孩居多。男孩也有几个。他们都畏缩地站立着，身后坐着人牙子。买主看上去多为在官宦和富商家管事的人，个个穿戴阔绰又显得俗气。他们是这里的常客，为了给自家主子省钱，有的正跟人牙子讨价还价，那样子跟买柴米油盐并无二致。暂无买主光顾的人牙子，则在相互笑谈。
“我听说城中有多处这样的人市？”苻雄询问。
“从前这里是不允许做此种交易的……”李威吞吞吐吐地回答。
“那如今又为何可以了呢？”
“……”
苻雄没有再追问，站在边上冷眼旁观。李威有些不安地偷偷瞥了他一眼。
丞相苻雄（字元才）内中一个年轻的女人引起了苻雄的注目。只见一个体胖的中年男子涎着脸，往她的脸上拧了一把。跟那些穿着体面的人牙子不同，她的卖主穿得破旧，衣不遮体，年纪跟她相当。
见苻雄用询问的目光望着自己，李威小声地向他介绍：“干这营生的，多为人牙子。这个女人当属于自卖，后面那人估计是她的男人。”
“你们课税吗？”
“对人牙子要课税。若是自卖亲生或夫卖妻之类，则可免去……人口贩卖，古来有之，实难禁绝。江左也是如此，同样课以税赋。”李威答道。
苻雄紧锁着眉头，将目光转向了一个女孩。看见一个壮汉正让她将嘴巴张开，凑得很近观看她的牙口。这孩子看上去顶多七八岁的年纪。
“你再少一百，我就买下了。”壮汉扭头跟人牙子讨价还价。
“爷，我给她家里人差不多就是这个价呢！”卖主心有不甘。
“多一文，我也不要！”
“……好吧。”卖主松口了，露出一副做了赔本买卖的委屈表情。
“慢！”说话的是苻雄。他走上前来，望着女孩说：“这娃看上去蛮机灵，我喜欢，买下了。就是你适才开出的价！”
看见煮熟的鸭子要飞，壮汉很是恼火，盯着苻雄质问：“我说你这个人，懂不懂规矩啊？”
“我出价比你高，这就是规矩。”苻雄阴着脸地说，目光仍然停留在女孩的身上。
“呦嗬，看来你是存心要跟我过不去了？”
“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！”说话的是李威。
这壮汉不识得大秦丞相，却辨认出了李威。很快，他似乎揣测出了这位新买主的真实身份，满脸的怒气倏地不见了，冲着李威拱拱手，快速地离去。
几个人牙子一开始面面相觑，紧接着都将脑袋耷拉下来。女孩的卖主则很识相地跟李威套近乎：“老爷，这娃的爹和娘都死了，眼下饥荒，为了活命，她叔叔才让我替她找个人家。我也行个善，还是后面那个价，好吧？”
苻雄再没有吱声。大秦丞相身无分文。李威今日也不曾带钱，他想了想说：“你看着办吧！钱回头给你送来。”
李威（字伯龙）说话之间，苻雄已经抬腿走人了。李威正在想该如何跟买下的女孩做交代，这孩子已自动走到了他面前。他伸出手先抚摸了一下她的头，然后牵起了她的小手。
李威离开后，这帮人牙子又活络起来，议论纷起：
“此人的来头怕是不小。”
“连这种事都得亲自出马，他能有多大的来头呢？”
“你们知道这长安城里谁最大吗？”
“这还用说？当今皇帝陛下！”
“那我告诉你们，刚才那人，一人之下，万人之上。”
“你是说，他是大秦的丞相？”
“嗯，没错！”
“哎呀，看来那娃竟是个有福之人呢！”
苻雄李威牵着女孩赶上苻雄，嘴里说：“可怜天下父母心。那卖娃的人，也确凿是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“这还用得着你来说吗？”苻雄冷冷地说。
李威又说：“即使是太平盛世，卖儿卖女的事也免不了。当年汉高祖刘邦入关，为解除饥荒也曾下令民得卖其子。只是此中的弊端确实太多，所以后汉光武帝时才明令禁绝此事。”
“卖粮之处门可罗雀，人口买卖却成了闹市，此非国家之福！”苻雄喟然长叹。他这时才想起买来的女孩，停下脚步打量着她。
苻雄的神色依然冷峻。女孩有些胆怯地望着自己的新主人，下意识地往李威身边靠了靠。李威慰抚地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。
上节：前秦风云：13、棋逢对手︳第十一节：退兵时桓温也来了个出其不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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